读《娱乐至死》随想:闭眼看世界

来源:飞鸿范文帮 2.18W

“世界上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真是这样的吗?美真的可以完全在眼睛的把握之中吗?如果真是这样的,人眼中的世界和狗眼中的世界应该是完全一样的,人可以看到青山绿水,狗也可以看到,人可以看到似锦繁花,狗也可以看到……但是,为什么当我们看到那些花花世界会触发一种美的感觉,而狗看后却无动于衷呢?你见过一只狗因为看到了一树繁花而表现出兴高采烈的样子吗?你见过一只狗因为看到一道瀑布而欢欣鼓舞吗?还有其他许多的动物和我们看到的世界几乎是一样的,但是他们都不会有美的感觉;也有一些动物据说看到的世界和人的视网膜反映的不一样,那就更不能说认为人说的美在他们看来是美的了。即如此,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相信,有了一双眼睛就可以发现美了呢?

读《娱乐至死》随想:闭眼看世界

我无法区别,落在我们视网膜上的和呈在照相机了的相有什么不同,但是照相机却无法有美的感觉。其实说到底,美并不是产生在目所能及的瞬间,眼睛看到只是美产生的一个前提条件,而人所特有的心理作用才是产生美感的关键。如果人的心理不能对视网膜上的相进行加工处理,真不知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到底如何得以实现;如果人没有心灵对眼前的景色进行加工,真不能想象“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如何可以联系到一起;如果我们不承认人的心理对美的产生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们如何区别自己眼中的世界和照相机中的世界所表达的意义?虽然如此,眼睛却因为作为一个前提的作用,人们在看世界时才对它的依赖越来越严重,甚至认为没有眼睛我们就几乎要失去发现美的能力了。

尤其在这个物质丰富的时代,人对视觉的依赖与信赖可以说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随着网络的泛滥,我们身边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花花世界,五光十色的场景充斥在眼前,然人感到眼花缭乱。所有的东西不再是连贯的呈现在我们的眼前,都是片段式的瞬间生硬的串联在我们的视网膜中,它们之间可以没有任何联系——上一个片段在中国的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下一个片段就可以跳到世界性的峰会上去,这些东西毫无联系可言,我们也不必要考虑他们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的问题,哪怕我们只是稍稍的思考一下,我们就可能被时间抛下——于是我们又不得不叹息时光飞逝了,那简直是一种自杀的行为。这样的现实,让我们不得不对眼睛产生无以复加的信赖,如果我们不选择相信我们的眼睛,我们还能找到什么更快捷的方式去与世界保持沟通呢?眼睛在我们所有的器官中之所以被赋予如此高的地位也决不是偶然,它和外界沟通的方式快捷方便,我们只要睁开眼睛看上一眼,就能对眼前的所有景物有一个大致的准确的把握,它的沟通速度是和光的运行速度一致的;而仅次于眼睛的耳朵,沟通速度虽然也很快,却怎么也达不到光的速度,而只能达到声音的传播速度,光的速度和声音速度的差别,我们是有很准确的数据差别的。对眼睛的信赖,是我们高速的生活节奏促使我们做出的选择,而这种选择带了的结果又是,一种图片的大量泛滥,说半天也说不清楚,还不如直接给你再现一个原始的场景,让你的眼睛去寻找那些你觉得有意义的信息吧。

而其另一个直接后果就是,导致对文字的忽略,不过也难怪,和图片对比,用文字来描述的确是一个很低效率的事情。文字的缺陷不仅在于麻烦,而且还有片面的可能,因为用文字描述一般只会选取一个观察者的视角进行描述,而且很有可能把读者导向一个偏离事实的境况。虽然用图片也不可避免的出现片面,但是我们的摄影师是十分聪明的,他们发明了“蒙太奇”等等许许多多摄影技巧,争取全范围的展现一个场景,而至于怎么去解读,就不是摄影者的问题了,尽管所有的摄影师也有自己的取向,但是不会像文字那么具有诱导性。

但是,文字也有它不能被超越的有点。我们知道,任何一个十分具象的呈现,给人的发挥空间就越小,那么它的可能性就变得少得多了,可能性变少了,而每个人对同一事物的取向是不一样的,这就意味着可能性越多,就有可能唤起更多人的感情。而具象的图片,无疑是在自断前程,它们呈现在人面前的是具体到不能在具体的事实场面,对人还有什么吸引力呢?那么人也就只有选择看一眼,然后就顺手丢到垃圾桶里去,没有必要再看第二眼。不言而喻,文字表现的场景与图片完全不一样了,他给人的不是一个具体的场景,而是一个抽象的不能再抽象的印象,任何人都可以获得不同的具体的场景,而且这些场景之中可以各不相同,却丝毫不会矛盾,可以说文字给人的发挥空间远远大于图片,可以唤起很多人的同感。当然,它也有自己不可克服的毛病,那就是很耗费时间,人在看文字的时候,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同时还要调动所有的感觉器官,寻找一种形而上的慰藉。不然很难领会到其中的奥妙,但是这样就不适应现在这种火箭般的生活节奏。人们在这种情况下,逐渐对图片倍加青睐,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此一来,观察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变的简单多了、确定多了——人们不再寻求那种形而上的精神慰藉,转而寻求视觉的冲击,对美的欣赏也逐渐由内心的感受,浅化到了眼睛上,可以说现在寻找美就是寻找一种视觉的冲击,帮我们的眼睛寻找一种快感。

对眼睛的依赖也由此越来越严重了,而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美的本质离人越来越远了,人们在追寻眼睛的刺激之中迷失在寻找美的途中。当人们看到一张明月高悬的图片时,不会再由新鲜的感受了,总是只会找一些与自己感受或许毫不相干的感受来应付眼前呈现的景象;当人们看到“枯藤老树昏鸦”的图片时候,可能看到的就是几只乌鸦在夕阳的光晕中,我们不会有多少心灵的冲击,但是人们也会莫名其妙的联想到“断肠人在天涯”的悲凉,哪怕当时他和自己的所有家人在一起,这都无所谓了,因为这似乎已经是一种联想的惯性了,似乎不那么联想自己就成了一个落伍的人,成了一个跟不上潮流的人。其实人们从内心深处,越来越排斥那些抽象的景象呈现,而越来越对绚烂的色彩感到满意了,看到一幅色彩艳丽的图片,色彩越能给人以应不暇接的感觉,越能吸引人们的注意。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许多宣传者抓住了人们这一心理,他们不惜花大成本做出许多花哨的宣传画,有时甚至不辞辛苦的重复粘贴同一张宣传单,大街小巷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清一色的宣传图片,你不承认它很壮观都很难了,这样的效果可能带给人的不是审美的体验,而是审美的疲劳,但是在这种疲劳中会产生一种魔力,那就是人的眼睛喜欢在这种向死而生的追求中渴望超越自己的极限,而在这种超越中这可以给人以满足。人们往往容易把这种满足与美等同起来,其实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对身体极限的超越是证明自己对世界的征服是可能的,而美是不掺杂丝毫侵略性的,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是一种纯纯的内心悸动,不包含任何欲念性的东西。我相信当陶渊明在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时候是感受到了最真切的美的抚慰,如果你可以把自己的美的感受如实传达出来,那是天才中的天才,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达到的。

我们可以看出,对眼睛的信赖,改变的不仅仅是我们看世界的方式,更是一种审美的角度的变换,甚至是美的界定的变化。眼睛在光怪陆离的世界中似乎找不到真美了,眼睛在寻求肤浅的视觉满足中背叛了美,人们就在这种肤浅的满足中,觉得自己超越了身体的界限,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其实那只是向下坠落了一个台阶,在不知不觉中,甚至还为这种堕落欢欣鼓舞——这,就是因娱乐而致死的主要原因之一。这里的死,不是肉体上的消灭,而是灵魂的失守,审美的丧失,对美的形而上的追求的遗忘。

人们在追求灵魂的升华中证明自己是与动物不一样的高级存在,而又在这种追求中渐渐丢失了作为人的本性。这是为什么呢?自从有了柏拉图以来,无论是人们逐渐表现出了对肉体的不满,尤其是中世界基督教哲学的发展,让人们觉得人的肉体就是一个恶臭的东西,人们就是要超越之,摈弃之。然而这几乎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这只是人们为了掩饰自己在大千世界中脆弱本质的借口,(因为人的肉体是极其容易被消灭的,而当肉体与灵魂分离时,灵魂却可以永存,而灵魂是否真正存在还是需要推敲的,人以此为借口说明自己的不朽,完成自己对永恒的追求)人与动物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我们为什么要去履行那些不能完成的使命,并最终证明自己不是人呢?

在这里,我并不是否认人具有超出一般动物的能力,也不存在对灵魂存在与否的怀疑。只是因为人具有适度的把握一些形而上的东西的能力,如果人们只是满足于形而下的满足,那就是承认了自己与动物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存在,这没有什么可耻的,所以人们对自己的眼睛表现出了一种信任与依赖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对视觉的刺激的追求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也不能忘了,人毕竟是与动物不太一样的存在,(至少我们都这么认为的)我们必须做一些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那么对美的追求就可以是一条不错的途径。

用眼睛去发现我们生活的世界,是没有错的,我们的错只是让眼睛垄断了观察世界的权力,最主要的是忽视了心灵的作用。如果心灵缺少了形而上的慰藉,我不能想象心灵可以到哪里寻找存活的食粮?或许,我们是时候改变一些习惯了——闭上眼睛,用心灵去抚慰身边的世界,同时从身边的世界寻找到美的慰藉。这就要求我们不要走得那么匆忙,不要被那些火箭般的生活节奏牵着鼻子走,不要被视觉上的满足欺骗,不要被当前的娱乐文化诱导。

路边的树叶正在慢慢飘落,你听到树枝吟着的送别诗了吗?

箫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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