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回忆的小品文:钵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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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上《三打白骨精》,有学生居然问我“钵盂”一词中,“钵”怎么念。呵呵呵,现在的孩子,读到高中还从没见过钵儿呢!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我有很多字不是老师教的,也不是书上看来的,是在日常使用过程中学到的。我打小就认识钵儿,吃过钵儿饭,才认得了“钵”这个字。

关于回忆的小品文:钵儿饭

我很小的时候,我细爷(小叔叔)就在黑鼠庙上中学。他每天中午是在学校蒸饭的,所以早晨出门前奶奶会在他专用的一个陶钵儿里放上一层淘洗好的米,还有一个装有腌辣椒腌萝卜的小玻璃瓶,都用塑料纸封了口,放在一个网络儿里。每天看着细爷背着书包提着网络儿出门上学、放学回家,就羡慕着有一天我也这样地上学,提着网络儿,网络儿里有个陶钵儿和玻璃瓶儿,钵儿里装着淘好的米,玻璃瓶里装着辣乎乎的腌菜。

不是我多么爱读书,而是羡慕细爷每天能吃到大木甑里蒸出来的钵儿饭。我那时以为钵儿里蒸出来的饭一定比铁锅里焖出来的饭好吃。

结果没等到读书那一天,我就吃到了生平第一口钵儿饭。我六岁那年,刘家塆对面山东边的那口水塘“陈家细塘”要填土改为农田,大概要在一天内完工,当年的红星大队就调动各小队派出四五名壮劳力支援刘家塆的农田建设,他们都是自带饭钵儿蒸饭的,这样中午就不用赶回家了。蒸饭的临时大灶搭在对面山那个小土屋的外间,负责烧火蒸饭的是我仲英二伯。

那天,我就缠着我爷爷中午也在那里搭伙蒸饭,刚好仲英二伯的儿子启元也缠着他父亲要吃钵儿饭,就这样我和堂弟启元各自用一个小搪瓷缸淘了米放在那一层层的饭钵儿的最高层,一起蒸。开饭的时候,两个搪瓷缸最先拿出来,稍稍凉一会儿,打开来看,傻眼了:我的饭又软又烂,启元的饭又干又硬!仲英二伯说,是水量没控制好,我的放多了,启元的放少了。

大概因为是生平第一次吃钵儿饭,又是和那么多大人围在一起吃,我们吃得还是很香的。

1979-1980年间,尚未分田到户,刘家塆又搞起了互助组——据塆里的老人们讲,1956年搞合作社之前刘家塆就搞过一次互助组的。互助组是为了大家能够同出同进,多干活儿,多打粮食,所以家家户户不烧午饭,只在集体的大灶里蒸饭。集体的大灶是由早春育秧的蒸汽温室改建而来的。家家户户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饭钵儿,每天早饭后各家将盛有米的饭钵儿送到蒸汽温室。开火前,有专人负责将饭钵儿送到大木甑的蒸格上;蒸熟后,又有专人负责将饭钵儿从木甑里拿出,一匾匾地排列,凉好。收工的人们顺路去温室拿饭钵儿,回到家里再炒两个小菜,或者就着现成的腌菜、腐乳,就可以吃午饭了。

这个时期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当年负责上甑蒸饭和开甑放汽的是我老汪二妈(启元的妈妈)。有一回队里收工早了,到蒸汽温室等着领饭钵儿的人多,我二妈心急,没等木甑的水汽放尽,就直接掀了顶上的尼龙,结果她面部被蒸汽严重烫伤,足不出户休养了整整一个夏季,面部皮肤才稍稍长好。

我还记得邻居七奶奶的小孙子以前在家吃饭的时候,他的搪瓷饭碗是与众不同的,碗肚子外壁有个娃娃脸,娃娃的鼻子是个圆形的突起(像个奶头)。七奶奶小孙子的饭钵儿也保持了搪瓷饭碗惯有的风格,也有个夸张的脸谱和突起的圆鼻子,大概是请大队窑厂的师傅定做的。七奶奶的小孙子捧着自己的饭钵儿回家的路上,有大人笑着问他:TQ啊,还没断奶呀?!

1980年下半年我在铁路坳读书的时候,路远的同学也在食堂里蒸饭。我家就在学校附近,所以我是回家吃的。但是我特别希望上午第四节课的到来,老师就会派我去食堂端饭钵儿。一则可以逃课一会儿,二来食堂的周师傅认得我,他有时候会让我提前回家吃饭的。周师傅和我大爷是同行,他在铁路坳,我大爷在黑鼠庙,都是学校的工友(食堂的师傅)。

周师傅从饭甑里往外拿钵儿,我在下边接着,他老爱问我一些问题,还叫我带话给我大爷,代他问好。周师傅说过,他羡慕我大爷,黑鼠庙中学的食堂里不用蒸钵儿饭,做工友的就有机会炒菜,各种各样的菜式的做法才有机会实践,才能真的成为大师傅。

的确,我大爷年轻时,只要精力顾得过来,他很乐意走动家跑西家帮人家操持酒席的,因为他会炒很多菜。一个整天替人蒸饭钵儿的师傅,是很难成为炒菜的好手的。

1980年以后,我基本上没再吃过钵儿里的蒸饭。

1991年在杭州的单位吃过一段时期的蒸饭,蒸饭的容器不是钵儿,而是一个砖头形的铝饭盒;第一回蒸饭同室的X老师还闹了乌龙,他忘了加水,饭盒打开时,里面只有干米,没有饭。

最近几年,一些蒸菜馆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我又可以吃到钵儿蒸饭了。蒸菜馆的饭钵儿变得精致小巧了,大多是紫砂做的。现在填饱肚子的方式很多,吃饭不再需要狼吞虎咽了。精致的紫砂钵儿里盛着那么一口饭,食客们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这钵儿饭,吃的是功夫,玩的是味道,摆的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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